一个经常消失的没出息写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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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子夜,客栈紧锁的门板将所有声响都隔绝在外,一天地的流光、一池塘的蛙声和似乎永无止境的虫鸣,所有的动都进不来,所有的静全关在了里面。

白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,回头看塌上的浮月睡得正香,放下心来出门去。走到一扇房门前,推开,果然,室内昏暗无人。他们还是没有回来。

这已经是宫大哥和衍之兄师兄弟二人失踪的第三天了。

白娍的直觉向来很准,现在的不安感没由来的愈发强烈,就像是孤身一人迷失在万顷的芦苇丛中,寻不到去路也丢失了来路,凝神细听悉悉索索的苇叶摩擦声,仿佛下一刻就会从某个间隙刺出一把枪来。

她正要回房,听闻一阵压抑的咳喘声,想到隔壁住的是陆茗笙,他伤得不轻,现在这样咳嗽,还是去看看为好。眼见窗户纸没有透出光来,又想到男女有别,自己毕竟已经十四了,再者二师兄也住在里面,的确不方便进去。

想到这里,抬了步要走,这时屋子里传来陆茗笙刻意压低的声音“白娍?”

“嗯。阿笙你还好吗?”白娍也低声,尽量不去打扰到其他师兄师姐休息。

“进来说话。”

白娍进去,轻声掩上门。

“火折子在灯下,你去点上。”

火光映出陆茗笙一张血色寡淡的脸,此刻真的像是快冷玉了。

“阿笙,你难受吗?咳得这么厉害。”

陆茗笙闻后硬是将一句“叫我师兄,没大没小的”嚼碎了咽了回去,“我没事。”,他温和地一笑,为了表示他真的没事,却被话音刚落的一声短促的咳破功了。

祈斐师兄呢?”

“我怕吵着他,让他去同大师兄睡了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是我在外面?”

“我记得你的脚步声。”陆茗笙又扯出一个笑来,“你是去看靖松兄和衍之兄回来没?”

“是啊,已经三天了。”

“那天是靖松兄救了我……以他的实力,他们不会有事的。”

“嗯,但愿吧。”

“白娍,我想起一件事。那时还在缙云山上,我有两回无意中撞见靖松兄与衍之兄在谈话,每回都听见靖松兄私下里管衍之兄叫‘公子’。可人前,他们咳咳……他们一直是以师兄弟相称。我怀疑,他们身份没有那么简单。你平日里同他们走得近,你可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?”

“公子?我没听他们提起过。”

 

天已破晓,窗户纸透进暗白色的光来,满天星月无踪影。白娍盯着天花板回想着晚上陆茗笙同她说的话——“我知道你准备去寻他们,等了三天坐不住了?现下临安城中江湖客比本地人还多,你又是个惹事精,咳咳咳,师兄师姐们这两天因为大会抽不开身,你一个人出去,我……我们都不放心。”

陆茗笙这个家伙,从小同她混在一处,她肚子里的小九九,他倒是摸得清楚。

可是就像是陆茗笙说的那样,眼下城里鱼龙混杂,两个人如果正常要走,不可能不打招呼,既然三天没有音讯,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。白娍怎么也不是那种陆茗笙交代两声就乖乖听话的性子。

浮月还在睡梦中,她轻手轻脚地下了楼,小二已经将门开了,她问小二要了个饼就出了来顺客栈。

她兜了大半个主城,衍之兄和宫大哥的半个影子也没瞧见,打听了许久,都是不知道、不认识、没见过。要找的人没找到,江湖客也没有交集,就是碰到了只眼熟的孔雀。

陆茗笙,你个乌鸦嘴。

 

“我说,哪里来的乡下野丫头,见了县主为何不行礼!”一个丫鬟气势汹汹地朝她吼道。

龇牙咧嘴,狗仗人势的丑态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,白娍心想。

白娍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,谁知道这富阳县主比她还能挑事。

 

方才,一茶馆聚了不少人,白娍一看店名——寻悦。这么多人大清早出来吃茶点,这是寻到什么乐子了?

只见茶馆厅堂正北有个台子,台子高出地面三四寸,上面一张四尺见方的桌,桌上摆着个茶盏,一条醒木,坐在那桌子后面的人不是王二是谁?

原来他是个说书的。

厅堂已经坐满了,茶馆里是不让站着听书的,要听书就坐下付个茶水钱,哪家茶馆都是这个规矩。要是客满了,您还想听,那就在大门外边儿去。

“兄台,请问这儿在说什么呢?”

白城来的时候茶馆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人。

“王二说,那北边的豫国立了个太子。”

“太子?他们之前没有太子吗?”白娍一向不关心豫国的事情。

“豫国皇帝躺在床上十二年了,最近居然下得了床了,王二说是皇帝(劈开敏感词词的括号)梦见了个神仙,在梦中把病给瞧好了。”

“天哪十二年……那先前是谁在主持政务?”

“摄政王呗。诶小姑娘你自己听啊,怎么还问个不停了,这会说的什么都没听见。”

 

“让开让开!”

一辆花枝招展的马车停在了寻悦茶馆门前,马车上众星捧月般的拥下来个花枝招展的姑娘,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,着实很适合“花枝招展”这个词。

茶老板出门来迎:“富阳县主大驾光临,小店蓬荜生辉啊!”

茶小二抖机灵,立马清了间雅间出来,所谓雅间,也就是茶馆二楼独立的厢房,专为一些特殊的客人开放。可二楼就听不了楼下的说书,这县主还就是大张旗鼓来听书的。茶老板面露尴尬地扫了一遍厅堂众人,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县主,这……客满了。”

街上的人听闻有个什么县主在茶馆,纷纷凑上来看热闹,想要一睹芳容。白娍站在门口,一个推搡,怀里的玉佩就这么滑了出去,就这么……砸在了某知花孔雀的绣花鞋上。

还好没碎,白娍第一反应是这个,接着头皮一麻,遭了……

“呀!什么东西!”富阳县主一声惊叫。

那玉晶莹剔透,巧夺天工,赫然雕了个“程”字。程——是靖安的国姓。

此刻,这价值不菲的玉佩正被花孔雀拿在手里端详。

丫鬟像是被人拔了毛一样的暴脾气,跳出来找“袭击”县主的“穷凶极恶之徒”。

而这“穷凶极恶”的白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,怎么摊上这种事了。

“县主,请把玉佩还给我。”白娍咬着牙走上去。随后就有了先前的那一出。

富阳县主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,白娍浑身不自在。这小姑娘,长得很是标志,一身布衣束袖衫也遮不住她的秀气精致,但打扮得从头到脚素净得清一色,真的半点都不对她的胃口,全身上下也就头上插了根普通的钗子。丫鬟说的没错,乡野丫头一个。

这县主默许着手下丫鬟的飞扬跋扈,抬着下巴,等着白娍行礼。仿佛只要白娍不行礼,她就不屑跟她说话。

自己的玉佩砸了人家在先,白娍也理亏,象征性地伏了伏身,重申道:“请县主将我的玉佩还给我。”

“这是你的玉佩?”县主挑了挑眼角,一眼轻蔑的目光落在白娍身上。

“是。请还给我。”白娍对这花孔雀的第一印象就不够好,此刻仅有的一点耐心就快被磨尽了。

“小妹妹,小小年纪就手脚不干净,还不说实话?这玉佩哪儿偷来的?你知道这上面的是个什么字么?嗯?”富阳县主一番玩味地瞧着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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究竟是为什么白娍会有一块刻着“程”字的玉佩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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